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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暖還寒的三月來到金門，陽光暖暖的，來接我的朋友說：「今天才暖起來的，昨天以前還是裹著大衣，猛吹冷風的天氣！」今年的三月的確和過去不同，比冬天還冷，冷得更久，人人都以為最冷的季節應該已經過了，沒想到接連幾到冷鋒連一千多公尺高度的山區都下了雪，真是意外！ 不過我的運氣不錯，來到金門的幾天既不冷也不熱，不起霧也沒有風，鳥兒正在繁殖期，聲聲鳥唱曲曲動聽，求偶的舞蹈也正熱情，野外的婉轉歌舞讓我流連忘返，在熟識的民宿古厝擱下了行李就往野外去了。 大鬍子朋友梁皆得這兩日也在金門，他說：「最近戴勝的動作很多哦！」 戴勝是金門很有特色的一種鳥，黃黑相間的羽色其就是馬路上行人穿越道的花紋，頭上一叢模樣特異的冠羽，平常冠羽服貼往後掠，高興興奮或生氣的時候就直直豎起來，像是龐克頭，也像是印地安酋長的頭飾，它叫的聲音也很特別：彽彽的嗚嗚嗚的幾個連音，可以傳得滿遠的。戴勝常會利用現成的坑洞做自己巢洞，比如破瓦片之間的空間、邊坡石頭的間隙、或是牆壁的裂孔這樣的地方生蛋孵卵育雛，過去，金門人常常看見這種長相怪異的鳥出入墳墓之間，覺得這是一種不吉祥的鳥，也把它叫做「墓崆鳥」，其實它們只不過利用墳墓的裂隙做巢洞罷了，竟有這樣的誤會。 戴勝是台灣本島稀有的鳥類，卻是金門的留鳥，雖然數量不算最多，但也不難看見，春天是它繁殖的季節，今年春天冷鋒不停南下，阻礙了它們行動的自在，難怪一旦天氣回暖，它們就趕著出來唱情歌跳艷舞。 碧山村是大鬍子曾經住了幾年的地方，他曾經說：這裡可以聽到蒼翡翠叫個不停的聲音，也在這裡看到過不少戴勝的生活動靜，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架著攝影機和照相機，等候一棟破厝屋瓦上的戴勝回來，他告訴我：「戴勝外遇的情形很嚴重哦！這一個巢洞就有兩隻母鳥在爭寵，新來的母鳥比較漂亮，原來的母鳥冠羽有點殘破，看起來新來的想把原來那隻趕走哦！」我問：「兩隻母鳥打架的時候，公鳥有什麼反應？」大鬍子好好笑的說：「就在旁邊看啊！」真是狠心啊！竟然這樣折騰糟糠妻！ 碧山村在金門東半島，下午的光線斜斜的照在村落裡，一個阿嬤揹著小孫經過，對我們微微頷首，一個阿公經過的時候，探頭也來看看我們注意的方向，一個中年男子遠遠望了一望，終於走過來問我們是不是在賞鳥？村子裡人不多，彼此之間幾乎也都可以牽得上親戚關係，誰是外來的人一看就明白，這樣的宗族居住的傳統，也是一股無形的社會力量，治安風氣是靠彼此之間的共同約束維持的。大鬍子說：「村裡有一個阿婆，每天在村裡逛來逛去，村裡什麼芝麻大點兒事情她都知道，看見大鬍子天天在這裡，也會過來聊聊天提供點情報呢！大鬍子因此除了這些「鳥事」，也知道了這村裡的長長短短；大鬍子指向不遠一顆高大漂亮的苦楝說：「你看！那樹上有個喜鵲窩，那棵樹下住的人不知道已經把它的窩戳下來幾次了！」我說：「為什麼呢？」這時，那隻辛苦的喜鵲正往那樹飛過去，大鬍子說：「屋主的兒子最近回家渡長假，就住在那棵樹下的房間，喜鵲每天早上在樹上嗄嗄嗄的叫個不停，度假的兒子每天都覺得清夢被擾，非常苦惱，最爸爸的愛兒心切，就拿起長竿子把還在修築的鵲巢戳下來，沒想到這喜鵲執意要在原地築巢，每次也都耐心的叼來細枝樹葉重新築巢，現在我們看到的半成品已經是第三次重築了，屋主也正在想在一次去破壞它，看來，這場爭執還沒有告一段落呢！金門這些年景觀改變不少，主要是因應越來越多的觀光人潮，修路造景看到不少高大樹木，總把巢築在大樹上的喜鵲因此少了許多可以安家的地方，東半島開發較少，這喜鵲恐怕是觀望許久才找到這棵大樹可以安居成家，沒想到卻犯到樹下早已不慣田野生活的都市人，雙方各不相讓，最後認輸的會是誰？ 談話之間戴勝已經來來去去好幾回，兩隻母鳥果然也互不相讓，那隻公鳥更果然隔岸觀火，一個窩三隻鳥一起用不成樣子，兩人世界裡三人同行果然太擠，它們最後會如何收場？誰也不知道。 日影漸漸越往西斜，收拾器材，我們約好明天往後水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