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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的裙襬終於遠去,雨停了。

晚上,洗衣機旁的小門望出去,樹在風中輕輕搖動,天空的雲散散的,雲後的月亮時隱時現,微微映出藍的天。

午夜的社區很安靜,輕輕踩著單車逛過社區的幾條路。夜很深,大半人家都熄燈了,只有幾家的窗口還透出煢煢的光,那光,有的昏黃有的黯淡有的卻明亮,在搖動的樹影後忽明忽暗,像說著不同的故事。

的時候就經常失眠的我喜歡在夜裏看窗外的燈光,想著心事。這樣的心情沒想到到了念大學的時候有了不同的感受。

那時,離家三百里,還沒有電氣化的火車走得很慢,口袋扁扁的學生連吃飯買書都要計算著用,坐車當然要挑便宜的坐。那便宜的車,單程要走八到十二個小時,這樣一算,一個學期只能在寒暑假時各回家一趟,於是在周休一日半的時代,每到周末晚上就特別心酸。近程的同學都回家了,交遊廣闊的也有去處,孤僻而拘謹的自己,常常一個人走長長的路去吃自助餐,去搭公車,去城裡買東西,去老師家學琴,然後一個人搭車回到偏僻的學校,再走一段長長的路回到空空的宿舍。夏天的時候還可以一路看星星月亮心理哼哼歌慢慢走回去,冬天的時候最淒涼,在徹骨的寒風中縮在單薄的外套裡,頂著風努力邁著步子要花二三十分鐘才回到宿舍。

其過節的時候-聖誕節、新曆年、中秋節-不能回家,心理揪得緊;偏偏,回宿舍的時候必得經過那一些漂亮的花園小平房。

漆成白色的房子有大大的窗和矮矮的綠籬,每一個經過的人都看得見窗裡溫暖的畫面-圍坐在餐桌前在溫暖的吊燈下用餐的他們;斜躺在沙發上在溫暖的立燈旁說笑的他們;舒服地靠在單人座椅上在溫暖的桌燈下看書的他們,有時候,似乎還可以聽見寒風中隱隱傳來的笑聲或音樂;那一方方的窗戶看在我的眼裡就像天堂,那麼溫暖,那麼快樂,卻不是在寒風中發抖的我可以靠近的。

看著看著,有時候眼睛會酸酸的,本來已經凍得紅通通的鼻子也馬上就滴下鼻水,可是眼睛還捨不得離開透著溫暖燈光的窗口,心裡想著:如果有誰能請我進去在溫暖的燈光下歇個腳喝一碗熱湯多好!

當然那永遠只能是想像。

來,每回見到深夜裡還亮著的燈,我都不禁想像:那燈後是甚麼樣的人,甚麼樣的家庭,甚麼樣的故事在發生?燈下的人在做甚麼,想甚麼?在我眼裡,每一個窗口都有一個故事,每一盞燈下都是一番心情,於是每每站在夜裏的窗前,心裡就翻騰著許多想像的故事。

氣是「寒露」的深夜,有點冷的微風拂弄著我的髮,走在靜靜的老社區裡,腦海中突然浮現一首優美的歌,這歌,正是在大學的時候學會的,學歌的時候正好處在一個不確定的感情中,唱著歌,於是像唱著自己的心事。那是音樂家戴金泉借詩人余光中「螢火蟲小夜曲」這首詩譜的曲,歌的名字叫做「螢」。

誰說我已經去遠,永不再將你留戀?

每個幽冷的夜裡,我仍在你的窗前。

啊~啊~

默默的,默默的,

我在你窗前走過,

不曾提一盞昏火,也不曾哼句悲歌。

 

園中有月季朵朵,花上有露珠顆顆,

露水最濃的地方,我曾在那兒哭過。

白蒂啊白蒂,請把那小窗開開,

夜深時讓我進來,

我願螢光一點,繞著你帳兒徘徊。 

明明是濃濃的情感卻只能淡淡說,那淡淡傷懷的歌詞在柔美的旋律裡像篩子一樣把當時細細的心事都篩了出來。

還記得那時常常在深夜裡,望著窗外,心裡唱著這首歌。 

推著單車繞回來,月兒仍在浮雲遮掩下忽隱忽現,風好像更大了些,風裡傳到心裡的,竟是已經幾十年沒唱的歌,而且竟然的還唱得清楚。

原來月光螢火都不變,變的是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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