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陰雨,滴滴答答下個不停,把心都下得沉了。 下雨天仍然要寫,有工作沒做完,必須追上進度。 坐在電腦前,背後的窗答答答的直落水,想起小時候。 我小時候的記憶多在台南,在那裏的五年是我小一到小六的時光,回想的感覺錯綜複雜。清風莊裡鄉居的日子多愉快,但學校裡的生活卻一片灰暗,悶在心裡沒有說的感受,變成我藏在性格裡的孤僻。在那其實很需要有人關注的年紀,我卻總裝作不在乎的冷然相對,只有在獨處時才可以稍微放寬心。 上個星期到金門講了一堂課,講題是「聽大自然的聲音」,說著說著,就說起了很多小時候的記憶:夏日的午後,媽媽要我一起午睡,我卻等她睡著後偷偷離開塌塌米。爬上牆,坐在牆上,聽見風吹過竹葉的聲音,風裡也聽見遠方有「咕,咕~咕」的鳥叫遠遠傳來,聽著好淒涼!想起媽媽說有一種鳥總是淒涼的叫著,直到喉頭出血倒地而亡,媽媽說那鳥叫做杜鵑,我心想:這一定就是杜鵑了。 二十年後做了野外工作,確認了那個聲音來自珠頸斑鳩;又過了十五年,在金門聽到真正的野外杜鵑啼,那啼聲包括「四聲杜鵑」四聲一串的鳴叫,也有「噪鵑」一聲高過一聲高悲涼悽愴,在探訪觀察裡,我才又認識了真正的杜鵑的故事:住在東南亞的鳥,夏天的時候北上來避暑,冬天的時候又南下,做為夏日停棲地的金門於是總會在夏天裡聽到牠的聲聲幽喚。 龍應台女士有一段間住在香港,她曾經為文提過每到春夏之交總鬱悶難耐,尤其聽到這種鳥的叫聲更覺倉皇,她不知這是甚麼鳥?而我讀她的文章知道了兩件事:其一,香港夏日也有噪鵑停留;其二,龍女士恐怕也曾經驗過輕微憂鬱症。 雨聲仍然滴滴答答不停,從天上落到大地,在屋頂匯集,沿著屋簷往下滴,打在凸出的窗沿,掉到樓下的瓦頂,最後敲在我窗前瓦斯棚上的鐵皮,聲聲響動,結實清晰,點滴不漏聲聲入耳。龍女士聽噪鵑鬱悶難耐,我聽雨聲也有幽幽回憶許多。數十年過往,生命中總有一些累積,陰的晴的淚的笑的都有,回想起來有時竟像戲。 前些日家父說:「我老了,女兒也跟著我老了」,我答以:「老爸,您仍然停留在我記憶中的壯年時期」。 我老了,但記憶中的爸媽和那時的歲月卻永遠不會老。
本文已同步發佈到「生活點滴」- Oct 05 Wed 2011 22:56
聲音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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