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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恆春半島北返高雄的時候,我看見東邊的山腳下一片朦朧,

遠遠望去像一陣藍色的霧籠罩了山腳的田莊,

那裡,正在下著雨。



春天開始,百花齊開,

不但是都市裡的路樹開始了五顏六色的花花朵朵,

野外的花草開得更繽紛燦爛,

風吹過來的時候,各式各樣的花香都隨風送到身邊,

尤其是日落以後夜深之時,花香更是濃郁芬芳,

春天的腳步輕盈,飛舞的裙邊像沾著花蜜,所到之處蝶舞蜂飛,春意盎然。

不久氣溫漸漸升高,夏天的影子慢慢出現,果香四溢;

有些果子嬌豔欲滴,在樹上散發香氣,引來不少蜜蜂蝴蝶和蚊蠅,

有些果子熟透了,落在地上成為小昆蟲的食物,

人都說秋天才是豐收的季節,

可是有些植物就是等不及春夏之交就要先展示一次魅力。



一路沿著中央山脈的餘脈經過了楓港,轉個彎進入了枋山鄉,

海邊的咖啡座向著海洋迎著來往遊客,

閃閃發亮的海水和木麻黃輕擺的身段,都是這些咖啡座的賣點,

但坐在樹下喝咖啡的人很難想到悠閒的背後的辛苦,

就樣只有在炙熱的陽光下才有海面晶瑩的波光,

唯有能夠對抗海風的植物才能在這裡成長;

浪漫的背後往往是努力的付出,否則只憑空想如何達到理想?

經過車城,我選擇走濱海景觀道路,

也就是許多人知道的海洋生物博物館前的路;

天空漸漸變黑,烏雲漸漸聚來,

陽光仍努力穿雲透隙在大海佈置出一座座光的舞台,

雲越積越濃,終於開始下了,

木麻黃的針葉接不住雨水,

但欖仁樹和刺桐、黃槿還有大葉山欖、福木就不同了,

它們油油厚厚的綠葉卻因為打了與咑咑做響,

整條路山沒有另一部車,我把車速放得更慢,慢慢遊蕩在這條海邊的公路。
西部濱海公路一向是我向朋友推薦的道路,

尤其多年前海洋生物博物館還沒有成立以前,這條路更是幽靜美麗,

放慢車速,打開車窗,

冬天的東北季風在這裡已被遮擋大半,威力大減,

而夏天從西南而來的海風徐來,清涼暢快,

隨風搖曳的樹上,往往可以聽到烏頭翁暢快高歌或是台灣畫眉婉轉清唱,

冬候鳥來過境、渡冬的時候,也可以聽見伯勞的叫聲;

從龜山一路到萬里桐、紅柴坑,過了山海國小不久,

在後灣之前左轉往龍鑾潭方向行進,可以經過瓊麻展示館,

經由館前漂亮的木麻黃分隔島道路接回屏鵝公路,經過核三廠不久就到南灣啦!或者,你可以繼續往南,

經過後灣循路到後壁湖,一路看見回航的漁船點點,

趕上後壁湖漁港黃昏拍賣市場,再接上龍鑾潭前面的道路,

也可以接回屏鵝公路往墾丁接上!

這條公路尤其在黃昏時候特別美麗,

任何一個可以停車的景點都是欣賞海上落日的好地方,

要看落日,不一定要上關山、貓鼻頭或鵝鸞鼻,

如果你是下午從墾丁回程,選擇這條道路不但可以換個心情,

還可以順道欣賞落日,過去是我的私房道路,現在也可以成為你的秘密通道。

核三廠過後,是美麗的南灣,

我喜歡在非假日時來墾丁,因為那時才可以看見南灣的美麗。

在墾丁,無論是水上活動或是欣賞海景、沙灘娛樂,

名氣最大的南灣永遠吸引最多的遊客,

假日時,經過南灣總是塞車,還要一路避讓隨意穿越馬路的行人,

但日在非假日,沒有了喧嘩和狂熱,南灣清秀的面容就會展現。

雨中的南灣海水,向卸妝清麗的女子,

掩不住的秀色卻又有自謙的氣質,

日本人說不上妝叫做「素顏」,我喜歡這兩個字,

輕淡卻真實的描述了那種沒有修飾的原色,

素顏的南灣,湧浪輕拍沙岸,密密的雨點在海面激起一片水霧,

遠方烏雲層層,濃密的像天空張著一頂帳篷,把大地遮蓋起來,

讓陽光無隙可入,點點的雨滴掉進柔綿的大海,就融入海水,成為海的一部分,海平面上叫雨,海平面下叫水,

雨和水不分你我,成為一體,這樣的過程何等纏綿和美麗!
緩緩經過南灣、潭子灣、穿過墾丁街上,

雨中的墾丁休息了,聽不到人生喧擾,看不到燈光舞影,

儘管街上依然招牌林立、商店櫛比鱗次,但是整條安靜的街休眠了,

她靜靜陳列在雨中,半醒半睡,懶洋洋等待雨季過去。

小灣也是安靜,孤單的太陽傘下沒有閉目養神的半裸男女,

靜靜的海水輕輕來去,輕輕的雨粉灑在這哩,

也灑在香蕉灣岩岸、船帆石沙灘,還有更南的海邊。

遊客很少,聲音很少,開起窗來,

我聽見輪胎的聲音在溼溼的馬路上滾動時,有沙沙的聲音,

轉彎接上往龍磐草原的陡坡,路邊一大片盤古拉牧草區在雨中泛著水光,

綠色的草原站在高高的山丘上,

停車下望:綠草坡下是藍色的大海,大海之外是灰色的天空,

遠望一片灰藍,分不清哪裡是海哪裡是天,也彷彿把海天看成是藍色的草原。

穿過龍磐草原,經過風吹砂海岸,打漁的聚落滿洲鄉靜靜的,

風雨連日的天氣沒有打漁的餘地,

在飄雨的日子裡大家在騎樓下閒話,連村狗都懶洋洋;

憨憨的黃牛臥在綠色的草地,幾隻黃頭鷺陪在它身邊,

雨輕輕的下,牛慢慢的嚼,烏秋和燕子冒著雨在草原上低低的飛,

雨中的恆春半島一片鄉野寧靜之美,安靜到只聽見雨絲沙沙的聲音。

經過恆春東門外,從半島北返高雄的時候,

我看見東邊的山腳下一片朦朧,

遠遠望去,一陣藍色的霧籠罩了山腳的田莊,

那裡,正在下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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