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濃霧而取消了往金門的旅行,我在週日的早上隨性往屏東去了。天空灰灰的,從快速道路上看屏東平原的一期稻作已經收割,還留著黃色稻梗的田一畦畦的,遠望像一塊塊金黃色的糕餅躺在灰藍色的天空下。氣象預報說今天起有雨,但這個時候的高屏地區還沒下雨,雖然雲壓得很低。 隨性從88號東西快速公路萬丹交流道下平面道路,左邊往潮州,右邊往萬丹,想起萬金天主堂,於是往右拐去,萬丹,萬金,應該不遠吧!在萬丹繞了一大圈,很快到了新園鄉,下車問路,說應該往後、往右、過一棵大樹右轉,再問人,車子迴轉,依照指示走了一段不近的路,沒見到「一棵」大樹,卻見到「一片」大樹,右轉的是一條土石路,是這樣嗎? 找到的第二個路人是開著菜車四處兜轉的歐吉桑,他說:「啊!你走得太遠了,應該往後經過一個廟再右轉,往潮州的方向才對。」這裡的道路指標不是一棵樹就是一座廟,還好不是一張板凳或是一盆花。賣菜的天天到處跑,這個指示很明確,果然有一座廟,轉過去果然是往潮州。 走了一段路,卻進入了一個菜市場,剛剛在收市的菜場裡看不到有往天主堂的指標,再找了第三個人問路。是一個賣菜的歐巴桑,她揮動著手裡那把割草切瓜的小彎刀,說:「前面第三個紅綠燈左轉過去,有一個圓環,到那裡再問人。」好!上車,往前,可是三個紅綠燈有包括兩個閃燈路口嗎?只好慢慢開,還好,有找到圓環。到了圓環,去問一家藥房裡的人,老闆一臉茫然,倒是正好進門來送貨的歐吉桑很熱心的在門口比劃:「從那裡過去,大概五公里,就可以到天主堂隔壁的村子,到那裡再問。」五公哩,看起來很確定,就走吧! 一路過去,路越來越荒涼,兩邊只有無盡的鳳梨園,窄窄的一條柏油路灰撲撲的,幾輛來往的都是砂石車,這裡有砂石廠嗎?小小的路遠遠望去,最後似乎結束在一個小小的黑點,那黑點落在遠遠的山腳下。路還有多遠?還要往前找嗎?我要趕緊到達我要去的地方?還是趁此機會欣賞一下路旁的風景,仔細看看這段從未走過的路?萬金天主堂有這麼遠嗎?好像在山區裡?以前來傳教的人真是辛苦啊! 路快走完了,卻沒見到天主堂的影子,荒涼的路邊出現一個簡陋的小攤,賣著一斤20元的香蕉、泡麵、貢丸湯。下車問路,黝黑的年輕人比劃著雙手,很熟悉的說:「前面的路口左轉過去,有一個廟,廟旁邊那個岔路一邊到菜市場,一邊去天主堂,你走左邊那一條。」說的時候,他一直揮著他的右手。 照他的指示,果然看見一座廟,路口有一個指示牌,可是萬金聖母聖殿的方向卻指著往右。說得肯定的年輕人指示要往「左」,標示卻說要往「右」,應該往哪裡?車子在往左的時候,我一直想著年輕人說「往左」的時候卻在揮舞的右手。停下車來,問路邊正在忙著搬貨的一對父女,滄桑的老爸說:「要走另外一條路才對啦!」迴車,往另一條路走,果然很快看見建立於1870年的這座天主堂。
天空的雲更灰更濃了,好像還開始掉下一滴滴雨滴,建立於1870年的白色天主堂簡單而不失莊嚴,靜靜站在小小的村落裡,一百四十年來它庇蔭著教友的心靈,也把村民都感化成信友;1984年,當時的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將它封為「宗座聖堂」,「宗座」,就是教宗的意思,「宗座聖堂」也就是由教宗直接敕封的意思,有點像過去皇帝對某做廟宇敕封的感覺。
這座天主堂是到目前為止,台灣唯一直接屬於梵諦岡的「聖母聖殿」天主堂,所以這座教堂在天主教的地位很高,不但是在台灣地區如此,在國際地位上也是如此,每年也由梵諦岡編列修繕經費。
教堂旁,一株緬梔,也就是雞蛋花、梔子花的老樹,密密的白色花朵開滿樹冠,據稱這棵樹也有110年的樹齡。
進到教堂,點了聖水畫了聖號,聖母和耶穌前跪下,我禱告:「耶穌聖母,請照顧我們一路前行都有你的指引。」我感謝:「耶穌聖母,謝謝你來到我身邊,照顧我和我的家人平安健康。」聖母沉靜的面容彷彿在鼓勵我將心安頓,耶穌敞開心胸展示的熱血紅心好像告訴我要有信心,雙手合十,教堂外遊客來去雖有些喧嚷,但我竟能心遠如地偏。 教堂路遠,幾番猶豫、詢問和轉折,我最後終於到達這安靜美麗的教堂;天堂路遠,因為不知路在何方,所以必須不停借問才能往目的前行;但輾轉曲折經過村里鄉野的時候,也經常能看見意外的風景,或是一棟好看的民宅,或是一片剛收好的稻田,或是一條綠蔭小路,或是路邊盛開的野花,或是繁花似錦的路樹,既然如此美景,那麼何不欣賞沿途風光,安心體驗,這樣一路到天堂? 回程的時候開始下雨,快速道路上的雨勢大得驚人,蓄勢已久的雨果然如期到達,星期天下午的車流不小,在大雨中必須十分謹慎才能避開危險和糾紛;瞬息萬變的氣候有如人生,有時可以預期,有時不能;即使可以預期有時也無法規避,我們只能謹慎小心,專心面對。 滂沱大雨中終於回到家,離早上出門的時間約四個小時。僅四個小時,這趟在計畫中卻又不在預期中的旅程,卻像走了很遠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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