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高照,颱風剛過,太陽就趕快普照大地。
滿目瘡痍。綠蒼蒼的社區天空突然變得透亮,光禿禿的感覺讓我有點不適應。躲在家裡看書報,某日因為來不及看而被我撕下來等候瀏覽的一張報紙副刊攤在桌上,配著中秋月餅和茶的早餐,就這麼看了起來。
是蔣勳寫的「秋光」。
從中國古詩詞到親身的體驗,再從莫內的畫作談到卡蜜兒,這個伴隨莫內度過一段艱苦卻甜蜜的女人,莫內用畫筆留下卡蜜兒的身影,在他的「草地午餐」、「午餐」等等畫作裡。
開始的時候,卡蜜兒只是莫內畫室的模特兒,那時她才十八歲,年輕愛作夢的年紀,很快和窮困卻充滿夢想的畫家熱戀起來了,然後他們不顧一切同居,那時莫內大約二十五歲,已經有了自己的風格,也很認真的畫畫,只是當時畫界市場和社會風氣都還沒法子走到這麼前衛,莫內連基本的生活保障也拿不到。
十年飛快過去,卡蜜兒還守在艱苦的日子裡,身體卻受不了了,得了骨癌,這年莫內畫了一張撐傘站在高草坡上的卡蜜兒,她的紗巾飛揚,周身是光,回身望來,滿眼對畫家的無怨無悔,莫內畫下她的身影。蔣勳寫到這裏,這麼說:
好像卡蜜兒就要在光裡消逝了,畫家急速的筆觸,迫不及待地捕捉著每一瞬間就要逝去的光。
1879年,也就是他們同居以後13年,卡蜜兒過世,臨終時莫內凝視著她,看著她臉上的血色漸漸消失,也像是看見卡蜜兒生命的光在一點點消失:
「像華麗的大教堂彩色玻璃上夕陽餘暉的絢麗之光,像他畫過的水面上一縷一縷逝去的秋光…,如此虛幻迷離的光。…一生迷戀光的畫家或許到了那一天才知道:光是他留不住的。」
本來只是拿了一張來不及看的舊報紙來填補單調早餐的乏味-不管是食物本身還是感覺,後來,乏味的食物被我推到一邊,報紙變成我的早餐。我在窗前綠繡眼細聲細氣的啁啾中,細讀著最後一段話:
他一筆一筆畫著消逝的光,只是要見證那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光的確曾經存在過。
對照著文中曾經說到的:
一生追逐光的莫內在繪畫裡像讀著古老的經文:「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又對照著這些日子自己內心的生活,我忽然有一種心裡的話被說出來的感覺。
望向窗外,光正艷,影正濃,光影之間彷彿世界正靜止,然而微風過處樹葉幾近無痕的輕輕搖動中,我卻似見時光剛剛又走過一步,這一刻的光,已不是上一瞬的影。生命裡的光影無限,卻也如電如露:每一刻都曾經存在,但,每一刻,都也在瞬間,成為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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