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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粲然的陽光突然收攏,像一面黑色幡旗展開,
天空烏雲快速密佈,昏天暗地,大雨就嘩啦拉下了下來,
走避不及的行人騎士等等來不及應變,很快成了濕淋淋的落湯雞。
夏日的午後常常有這樣的節目上演,
生長在台灣南部的我們從小經驗,
知道這就是典型的台灣夏日氣候,
但每回碰到這樣的情形卻依然錯愕,
不是慌張搶收衣服被子,就是手忙腳亂在雨中奔竄躲避,
彷彿這是一定要配合演出的戲碼。
就像我明明知道憂鬱總在何時來襲又如何攻擊,
但是當它出現的時候,我依然是這樣辛苦;
十年前和它相遇,
從抗拒到學習相處,這麼長的時間,我仍然經常傷痕累累,
在殘喘中茍延度日,
除了藥物,信仰偶爾會來幫忙,
不是因為幫不上忙,而是在庸碌中我顯然悄悄失去了年輕的時候原有的信賴。
我所生長的家庭除了一尊觀音像和母親偶爾點起的馨香,
幾乎看不見任何信仰的痕跡,
念大學的時候跟著朋友走進天主教的領域,
徬徨無依的心在那個溫暖的氛圍中有了安慰,
大二的時候領了洗,
那年暑假回家的時候告訴母親這件事,
原以為大家都不會介意,
沒想到母親不大高興的說:
「信什麼葷教呢?我們都是拜觀音的。」
我沉默不語,心想:你會看見我的改變的。
之後母親沒有再說什麼,我也沒有刻意表現,
當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有所改變,
我只是這樣過著日子,
年輕的歲月中有很多事都很吸引我,信仰絕不是僅有的一件,
愛情,就是另一件,
但我沒想到,給我甜蜜的愛情後來也讓我掙扎痛苦,
其中的原因正是因為信仰。
虔誠信仰天主教的男孩子後來成為一個神父。
我畢業後回到家裡住著,
母親後來沒有再表示過一點有關信仰的意見,
她仍然偶爾在觀音像前燒一炷香,喃喃禱告一番,
我也偶爾在假日上上教堂,
然後在忙碌的傳播工作中,我漸漸連教堂也很少去,
看起來和教會漸行漸遠。
婚後不久我懷孕了,
生產的那一天因為胎兒太大難產,
母親知道我一天一夜沒有進食,拎著泡了人參的牛奶和碩大的蓮霧到候產室,
我在陣痛之中看見她走來,
感覺到她粗操溫暖的手緊緊的握著我,
聽見她喃喃的唸著「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保佑我的女兒平安」,
我哀哀的叫聲剎時化成淚水,潺潺的流過臉頰也流過心裡,
那淚不是冰冷的,是熱的。
後來我知道,
母親在那一尊小小的觀世音菩薩像前燒了許多香,
禱告了許多許多次,
儘管平常不見母親掛在嘴上,
但苦難的時候,在她心中已然定居的觀世音聖母依然是母親唯一的依靠。
而我,
忘了祈禱也忘了感謝,
看不見自己的信仰更很少想起來曾經那樣依靠心中的主。
倏忽二、三十年就這樣過去,
有一天母親突然倒下了,從此日漸衰弱和消瘦,
我當時並不知道,
就從這個時候起,
我被迫再一次面對自己的信仰和愛,
在生命的這一部分,重新學習。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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