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
節氣中的這一天應該是個大冷的天氣,
金門卻一片溫暖,陽光燦爛,
一點感覺不出前兩日冰冷的冬意,
我在和暖的冬風中約定隔天的採訪,
地點在「山外」「迎賓館」。
就在當天傍晚,
突然雲層堆積,北風颳起,
暖陽匆匆離去,冬風急急奔來,
人們忙不迭套回還留在椅背上的外套,
又圍上圍巾、戴上毛帽,
才稍稍擋住急降的溫度。
氣溫變化如此之快,
彷若季節霎時從春日回到冬天,
金門的溫度氣候變化經常如此劇烈,
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這二十年來的金門也是這樣的,
從前線,到1992年解除戰地政務,
從1994年開放觀光,到1995年成立國家公園,
從2001年可以手持金馬証來往兩岸的小三通據點,
到2008年人人皆可行走的大三通通路,
金門的氣氛、景觀和未來都改變了,
地雷掃除後,空地裡站起一棟棟洋房,
馬路變寬了,路燈變多了,
海灘開放了,遊客來往的也更頻密了;
裁減軍人後,過去常見的行軍和操演銷聲匿跡了,
街上的軍人寥寥可數,
圓環街心的反空降堡和海邊的碉堡陣地也漸漸荒廢,
曾經緊張肅殺的戰地前線停止的宵禁,
夜裡,金城鎮裡也有笙歌,
在鬧街霓虹燈光閃爍的時候,
那些曾經被視為重地的許多據點或建築卻已經暗黑。
迎賓館是其中的一座。
迎賓館,位在太武山東麓,金湖鄉「山外」這個聚落,
1978年動工,兩年之後才完工,
面積約有
但建地只有其中的
從大家最熟知的金門縣金城鎮取道伯玉路,
也就是過去所稱的中央公路往東,
可以到達金門次熱鬧的地區,就是「山外」,
穿過了「山外」的鬧街,經過一座古樸的風獅爺,
就在一個路口,那就是迎賓館了。
走進迎賓館,有一個大大的前庭,
門面方正的迎賓館看來端正簡單,
但走進館裡,
你才會知道這裡為什麼曾經是戰地的重要建築。
大廳裡現在已佈置起展板,每一個展板都是一個說明,
什麼是反空降堡?什麼是反空降樁?
什麼叫做軌條砦?為什麼海邊要種瓊麻?
地下坑道的用處有哪些?
金門
後來,他的朋友告訴他看了這些展示的心情,
透過一個觀光客的眼,他才發現:
對他來說,
一切的理所當然竟然在觀光的熱潮中已經快要消失了,
觀光行程中的「金門」竟和它的原貌,
和它的原始氛圍有這樣大的不同。
兩層樓建築的大廳的後端有兩道樓梯,可以走上二樓,
夾在兩道樓梯中間是一條通道,通道長長的,
到底有多長呢?
看牆上的地圖,這條通道竟有
並且,和前方大廳不同的是:
這條通道竟是一條地下坑道!
也就是說:若從空中鳥瞰,
只能看見最前方的建築體。
長長的坑道呈十字型,
共設有31個房間,86個床位,
還有中西式餐廳各一個,
當時的除了招待賓客和軍人及眷屬的臨時住宿外,
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用途,
那就是在戰爭發生時,
所有的客房都可以成為南雄軍醫院的病房。
也就是說:
大廳後方的門一打開,就進入坑道,
坑道走到盡頭,
就連結到位在迎賓館後方的南雄軍醫院,
平時,迎賓館坑道裡的房間是迎接賓客的客房,
但到戰時,南雄軍醫院連結門一打開,
客房立刻成為支援軍醫院的病房,
這也許才是當初迎賓館設立的主要目的吧!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推測呢?
不妨回到30年前看看當時的金門處境。
1979年中共和美國建交,
在台灣的中華民國有深刻的危機感,
前線的氣氛又緊張起來,
金門有許多村落裡開始挖起地道,
建立起自我防禦系統,成為戰鬥村,
迎賓館也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建立起來的,
客房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支援南雄軍醫院成為病房是當時最周全的作法,
只是戰爭並未發生,金門自此「西線無戰事」,
迎賓館也從未成為戰地病房,
兩岸政軍情勢改變之後迎賓館漸漸停止服務,
最後移交給國家公園管理,
國家公園最後再將荒廢許久的建築活化利用,
作為另一個軍事相關展示館。
庭園裡,現在站立著好幾尊雕像,
這些身著軍服的男女或坐或立,或鼓掌或歌舞,
呈現的是當年女青年工作大隊勞軍的情況。
「勞軍」,是當年軍事系統中重要的一個工作,
迎賓館內除了戰地環境和設施的認識,
「勞軍」,更是展示的重點。
當時來到金門勞軍的團體除了女青年工作大隊之外,
還有婦聯會的勞軍團,以及各演藝團體的人員;
而除了到金門來勞軍的這些團體或人物之外,
金門當地也有民防工作大隊的青年男女向外-
包括台灣本島或國外-宣揚戰地精神,
當時參與工作的許多成員,
現在也都還留在金門,
只是歲月流轉,
當時的青年現在都已經是半百上下的中年男女了。
而在所有勞軍的團體或個人中,
最知名的人物就是當年紅遍海峽對岸的
她的歌聲曾經傳遍世界各地,也傳遍中國大陸,
可說是當時心戰工作不可忽視的一個人物,
因此,迎賓館的展示區裡,
特別劃出了一個
給曾經經歷那個時代的人們一段回味,
也給未曾經過那個時代的人們一種認識。
距離
然而迎賓館裡她依然笑臉相對,依然甜蜜問候。
15年光陰流逝,
許多人仍能清晰記起她的溫柔婉約甜美可人,
而15年間金門雖然變化劇烈,
也一樣有很多人不能忘卻當年戰地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酸甜苦辣。
走出迎賓館,冬天的風仍在颯颯的吹,
舊的迎賓館在整裝換新,不久後將以新的面貌示人;
一次次,我看見添上新意向的舊建築,
就像看見走向新方向的金門島,
在不斷的嚐試和改變中,
適應著時代,添上新裝,走入新的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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